四月的北门

文/梅玉珍

四月，阳光像金子，从冬匣子里倾泻而出，叫醒百花竞芳菲。江阴北门的春意有些阑珊。这座四面环水的北门岛，曾是江阴城遗世独立的“桃花岛”，生活在这里的人被称“岛上人”。这里几乎全是老平房，对面排列，白墙灰瓦，庭院深深。有几处还是解放前造的木楼，窄窄斜斜的木楼梯，阁楼矮矮的，勉强够一个人站直。街道窄窄的，长长的，弯弯的。名字颇有古典味道：同兴里、新民巷、光孝后巷、后街、小街、缪家场、君山巷。大河，堤岸，闸桥，武庙，钱土沙公所，君山寺，船用物资商店，，粮站，像一个个会讲故事的秀才，讲着当年北门“楼上楼、庙上庙”的锦绣年华。当时，浮桥脚下，店铺林立、门庭若市、商贾云集、货物集散、人流交织，热闹非凡，是江阴城区的一个繁华地带。当地人习惯称浮桥头向南地段叫“上头”，向北地段称“下头”，近江边叫“口上”,也叫海滩边。从老浮桥到黄田港口约一公里长，五十年代初，去靖江对江摆渡的轮船码头还在黄田港河东，以前叫义渡码头，还有到上海的长江轮船码头，南来北往的客人，都得步行，浮桥头是必经之地。向南就是煤栈，大煤炭船运到，由人工将煤从煤船扛至煤场，堆积似山，煤箩重达二百多斤，二人喊着有节奏的号声“哼唷”、“杭唷”，踏过三条跳板，挑上“煤山”堆放。从老浮桥脚、老横街、新横街、后街、君山弄口、小弄口、大弄口、小桥头、君永学堂门口到石桥头约五、六百米长的北大街，接二连三全是店铺：做炮仗，织草席，摇洋袜，做毛笔，修雨伞，编藤凳------，两侧有许多小吃店或点心摊，有铜锅饼、梅花糕、拖炉饼、油炸豆腐干、开洋馄饨、小笼馒头；石桥上建亭台楼阁，被称为“桥上桥、庙上庙”。潮来时，定波闸开闸，水流很急，声音也响，称“跹跟头水”。河西岛上是芦菲场，因居民编芦菲为生而成名，华明电灯公司也在那里，永定坝轮船码头与利用纱厂相邻，利用纱厂每天早上六点钟放头汽十里之外能听见。北宋的王安石非常羡慕北门的生活，写了一首诗记录当时的繁华景象：“黄田港北水如天，万里风樯看贾船。海外珠犀常入市，人间鱼蟹不论钱。”如今的江阴人已经很难想象，在没有汽车、火车的古代，这里曾万商云集，舟楫如林，活脱脱一幅江阴的《清明上河图》。住在这里的人受到水的熏陶和启发，自带一股文化气息。我认识的两个朋友，一个拉二胡，一个钟爱写毛笔字，后来都走出北门成了文化大师，过着有钱有闲有文化的生活。不知什么时候起，年轻人不愿住在这里，都搬出去了。留下的人慢慢老去、凋零。人去楼空的老楼有些灰暗，由于许久不住人，推开木门，一股霉味扑面而来。武庙北面，一大片空旷的废墟和丛生的杂草，有点像世外桃源和原始部落……经过灰色冷清的北大街，竟看到一户人家的窗台上，旧脸盆、泡沫箱子里的油菜花开得像金子。后院有一片菜地，莴苣碧绿挺拔，茄秧刚种下，菜农正在洒鸽子粪施肥。年1月，江苏省住建厅、江苏省文物局公布了第一批58个“江苏省历史文化街区”,江阴北大街历史文化街区位于其中。其实北大街早在年就已成为江阴市历史文化街区。今年上半年，这里多户房子将被拆迁，江阴资规局派人到老房子里精心测量，说将来要按照老尺寸让老建筑重新绽放艺术光辉。看来，在全新的城市规划中，这片“三吴襟带之邦、百越舟车之会”将再次被激活。芳菲未尽，希望已近。

SPRIN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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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文勤李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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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IN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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