疫下随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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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回老家一趟，说一个星期后过来，谁知五天后我这边出现疫情，我说你暂时别过来了吧。这一暂时，就暂了一个半月了。于是乎，我们一家三口过着没有老人辖制的“自由”生活，但自由是相对的，同时我们夫妻俩工作之外也得承担起一日三餐、接送小孩的简单而不断重复的任务。不能不提的一个任务就是洗碗，我搞不清每天为什么要洗那么多碗。不能质疑，因为质疑了就偷懒，偷懒了就得用手去抓饭。我忽然领悟到领导说的“有些事情虽然简单，但必须要有人来做”这句话的真谛。

这样的日子刚开始还有滋有味，后来愈觉烦躁了。两眼一睁，不是开始竞争（“两眼一睁，开始竞争”是不少班级贴在教室墙上的标语），而是先想想今天吃什么。我现在才发现，学生还是相对幸福的，至少在竞争之前不需要考虑吃饭问题。自己会的那几个菜翻来覆去地做，不多久就会发现儿子弃厌的眼神。这小子，有什么好嫌弃的，你行你上啊！说是这么说，其实我做饭也不多了，基本上跟老婆三七开。我是吃得多，评论多，不过最近也不怎么评论了，因为老婆安慰我：你吃就吃，别逼逼，再逼逼就全部你做。我立马养成“君子吃饭不语”的好习惯。

启东虽然号称是上海后花园，但疫情远远没有上海可怕，最起码不需要抢菜。当然，我们还是囤了点，毕竟蔬菜也涨了不少价，或者万一哪天封在家里了，冰箱里有点储存终归是底气。问题还是来了，我们能吃多少蔬菜呀？儿子几乎不吃，骂了也不吃。我嘛，顶多也就小青菜、西红柿、白萝卜在做菜时用一点，家里忽然多了不少品种的菜蔬，无可措手啊！于是最后时间长了，终至不免于扔。我只得一边念叨着“暴殄天物啊，暴殄天物啊”，一边把被时光抚摸得过头的莴苣、茄子、蘑菇等轻放进垃圾桶，内心充满不舍。可能更多的是一种负罪感吧，我出自农村，农村人是从地里刨生活的，最看不得浪费。小时候老父亲经常跟我讲：“不能浪费啊！你不知道啊，你浪费天上的菩萨都看得到的，地上一粒米，在天上菩萨眼里有碌碡大。浪费是要响雷打头的！”这种土味儿训诫我当然是不信了，早就不信了，我虽然没有当面揭穿老爸，但不免心里嘀咕：“贪官污吏浪费那么多粮食，怎么没见雷电劈他们，把他们弄成光头？”质疑父亲，是男人成长之必经，但不管怎么样，意识是种下了。我现在看见儿子吃饭掉米，就免不了重拾“一粒米有碌碡大”的话头。儿子从没见过碌碡，一愣一愣的。总之了，被我浪费的蔬菜，我对不住你们！下次，我一定把你们全吃掉！（这似乎也不算什么好下场啊，蔬菜们有点懵。）

看书需要心境，写东西更需要心境。这就算我这段时间不写文字的借口吧。我试过，有点无力：刚想坐下来敲几个字，忽然想起两个小时前洗的衣服还没搭，那赶紧的，不然像上次一样隔两三天搭都有味了，还得重洗。搭完衣服，续上之前的思路，写了一段，忽感水池里的油腻碗又在召唤我。刚擦干手，明天的《阿Q正传》《边城》怎么上啊，这还没着落呢，写什么鬼文字，赶紧备课。还有默写没批，还有作文没批，还有信息技术2.0没完成，还有陈大主任塞的活儿没干完，哎呀，时间快到了，得去接娃……

当然，也不是啥都不干。此疫，我的最大收获是：听书。做饭时听，洗碗时听，开车时听，接娃时听，不小心居然听了98个小时了。听听《红楼梦》，听听唐诗，也想听邓晓芒的《精神现象学句读》来着，但实在不搭呀，很分裂啊，我这儿洗着碗呢，手机里播着黑格尔，我又不是天才。

当当网搞书香节活动，很难得的，我居然抢到优惠券，三六折的价格将《杜甫资料汇编》收了，兴奋之余，又下了一单。我激动地等待两批书的到来，还想着要不要把购物车里的书再清清空。但我很快就淡泊了，因为10天过去了，快递一动不动。我怎么就忽略了这个疫情魔头呢。疫哥教会我：做人，最重要的是忍耐！